黄谙

灵魂与爱不可分。灵魂至兴,则爱至深。

於菟

近日首尔也缓缓进入了深秋,时不时就下几场秋雨。今晨被阵阵秋风催醒,走到窗外发现是窗户没关紧,早上被风吹开了。大概是昨晚回家太累了没注意,关好窗后不经意向外一瞧,才发现昨夜的落叶比之前倒是多了不少,窗外的银杏树叶和榉树叶也黄了一大片。


“深秋过后,冬将至。”我站望着窗外落叶不禁感叹。


洗漱过后,我就随便烤了点面包热了杯牛奶凑活着吃,脑子里想着店里的事,注意力全然不在面前的早餐上。


前面看外面的天,阴云密布的,大概马上又要下大雨了。这样的天气,或许也不会有多少客人,就不去店里了吧....?花店有小郁一个人,应该忙得过来?


实话说这样的天,找不出比窝在家里更好的选择了。吃完早餐我几步就从餐桌边迈向沙发,整个人都钻进毛毯里,椅子上的温热还未散去,客厅影片开头的声音便先传来。


随手在网上找了部没看过的老电影,《窈窕淑女》,放好抱枕,关了空调,确认达到最舒适的状态,我这才把注意力投放到电影上。


不可置否,老电影确实催人入眠,勉强看了一小时,还是忍不住昏昏沉沉入睡了。耳边的声音渐小远去,并没有随我一同进入梦中。


再次把我拉回现实世界的不是的晚秋的风,而是小郁的电话。


电话那头只短短的说了几句话,店里人太多忙不过来,叫我快去店里帮帮忙。


好吧,得以偷的浮生半日闲,已经稍稍满足了一点。抬头看向睡前还未看完的电影,此时早已不止放完了多久。


简单收拾好后出门,不到十五分钟赶到了店里,好在不算太迟,但没想到的是店里的客人还是很多。大多都是些年轻面孔,看着还在上高中大学。


一直忙活到下午,我和小郁才吃上口热乎饭菜。听一个买花的女孩说,因为马上万圣节,所以最近买花的人很多。临走前还笑眯眯的说了句老板生意兴隆。


果然还是学生啊,朝气蓬勃的样子的样子让人看着都心情好。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今年万圣节流行买花,用花做什么。但总归能让店里生意变得更好,是件值得高兴的事。


小郁说,早上在店里人流量逐渐多起来之前,有个帅哥让她印象深刻。


穿着一身黑色长衣,脖子上带戴着两圈细细的银项链,悬挂到胸口,头发微卷,正好碰上早上风大那会儿,进店的时候头发被吹的稍稍有些乱。进来的时候甩了甩头,顺手拨了拨头发。落手有一瞬间正好盖住了脸颊上的痣,点点头礼貌性的笑着问她


“请问店里有没有向日葵?”


小郁说她包装向日葵的时候,都忍不住偷偷瞄几眼。付完钱后,他就在店里找了个高架椅坐下。


小郁吸了口奶茶,还来不及咽,指了指我现在坐的椅子,说他当时坐的就是这把。


小郁接着说,坐下后他也没拿出手机,只是双手自然交叉,抬头看了看店里的几处花卉,时不时还努努嘴,把嘴歪来歪去。就那样乖乖的坐在那等着。


包装好后,他拿上公文包,接过花,微微弯腰道了声谢谢,便离开了。


小郁见我兴致被提起来了,随即打开电脑监控,调到那个时间段给我看。


过程确实和她说的差不多,我看着监控打量着,那男士看着比我大上那么几岁,长相可以称得上十分精致了。或许这就是有眼缘?总之后来的几天里,我时不时的还是会想起他来。


万圣当天,料想是会有比前几天更多的人来到店里,我便一早就到店开了门。


期间陆续来了不少人,早高峰的末尾,花店的门再次被推开,风铃发出阵阵清脆的响声。我很喜欢门边的那串和风风铃,是我很早之前去日本旅游时,在浅草寺买的祈愿风铃。


只是风铃下方的短册至今都还没被写上愿望,我想不如就放任它留白,和我所期望的人生一样不被束缚和定义吧。


风铃短册渐渐停止摇摇晃,我抬头,发现来的是那日小郁与我谈论的男士。


他礼貌的冲我微笑着点了点头,环顾店内各类花束。我离他不远,不过几步的距离。


看着他倒是觉得奇怪,原来真的有人可以把梭织花衬衫穿的这样好看,密布的花纹在他身上,不仅没有违和感,反而衬出几分艺术气息。下方是拼接的驼色针织下摆,尾端两颗扣子解开,却显得自然随性。


略显宽松的咖啡色西装外套,搭配卡其色西装裤。看着很像出门寻找灵感的艺术家。


他犹豫的指了指靠近门口的浅黄色洋桔梗,又收回伸出的手,蹙着眉头抿了抿嘴。


“是这里没有你想要的的吗?”见他犹豫半天,我便上前问了一句。


“我记得上次来,好像看见了橙红色的香雪兰。今天没有吗?”他对上我的视线问道,但只短暂的停留了那么一瞬,我就扭头看向了别处,有些许的不好意思。


“这两天没有,因为买它的人不算很多。或许,交换个联系方式?下次有需要什么花的话可以告诉我,我可以调一些过来。”也不知道怎么就说出了这么一句话,突然有些慌张无措了起来。这样看起来略显唐突的请求,不知道他是否会同意。


“好,麻烦了。”互换联系方式后,看着对面发来一条消息,“金泰亨”。除此之外就再无其他了。备注好全名后,我抬头顺手把手机塞进口袋。


看见金泰亨蹲下身小心取出数支浅黄色桔梗,放在怀中。花枝末端的水低落在他外套下摆,晕开一片水渍,就连手上也沾上些许。


挑选完金泰亨抱着一大束桔梗递给我包装完毕待找完零钱,金泰亨接过包装好的花束时,对我道了句


“谢谢,辛苦了。”随即便抱着花转身出了门。


但总觉得他带走的不止花,连同我的一部分思绪也带走了。


“金泰亨”,走神间不经意念了一句,反应过来时才想起,刚才忘记告诉他,店里最近新开设了谛听展板,要不要写点什么上去。


我啧嘴,走到展板边,看着上面一张张倾诉烦恼的便利贴,还有附在个别便利贴上的回复,倍感温暖。大家都是真诚善良的人,来到这里带走了花,也留下了属于自己的印记。


我瞥见角落里一张字迹清秀的便利贴,上面写着。


“你好吗?”落款是金泰亨的名字。原来他看见了,大抵是趁我包装花束的时候来这写上的。


那张便利贴的附近,另一张同样也引起了我的注意。


“昨天来这里买了她喜欢的花向她表白,被拒绝了,如果今天睁眼一切都可以重来的话,就不来这家花店,不再做同样的选择了吧。”


那张便利贴的尾端,贴上了第二张,是和金泰亨那张一样的字迹。


“但你还是来了,不迈出那一步就永远没有结果不是吗。接受自己所期待的背面的答案,同样不失为一种勇敢。”


我思索一番觉得说的有些道理。店里展板这一块,如果有回复,被回复的人下次来店里,可以连同回复一起带走。不知道问题的主人看见会作何选择,我就事先拍了一张留作纪念。


第二天清早,刚醒便瞧见窗外那绵绵秋雨,换平日里肯定是要叹几口气抱怨抱怨的,但不知怎么,即使今天下着雨,心情也还不错。


但到店后就时不时的发起呆来,被小郁提醒了好几回。


“怎么?我不就请假来一天,你怎么跟丢了魂一样?没睡好,还是,思春了?”


我笑着摇摇头没搭理她,想起大学时候小郁开的玩笑,说咱俩要单身到一起住进养老院。结果她刚毕业没多久就找了个对象,甜甜蜜蜜谈了几年后结婚,我却是到现在还单着。


“有喜欢的人了到时候告诉你。”我抬手撞了撞小郁肩膀,看着不远处在展板前站了半天,目光还时不时瞥向我们这边的客人,起身拿起一颗樱桃就往嘴里塞,快步走了过去。


那个男生看上去年纪不大,还在读高中的样子,手上拿着的是他写的那一张,还有金泰亨回复的那一张便利贴。


“怎么了?是要带走吗”我指了指展板边的告示,示意他可以带走自己写的以及被回复的便利贴。


“啊,本来是想带走来这,但发现好像姐姐你很紧张第二张便利贴,在犹豫是不是不带走更好。”那学生撕开两张黏着的便利贴把自己的那一张塞进了口袋,另一张递给了我,连同自己刚买的一株风铃花。


“感觉姐姐你也会需要,所以还是留给你吧。”我怔了怔,不等我反应过来,对面就接着说了下去。


“我想姐姐你应该还记得写这张便利贴的人,替我把这支花转交给他好吗。”那男生笑着说完,就戴上帽子,双手插着兜出了门。


傍晚金泰亨不出意料的再次踏进了店里,拿上挑选的花付完钱正准备离开时被我叫住了。我拿出那高中生要我交给他的花,放进了他手中。


“这是被你回复的那孩子拜托我转交给你。”


金泰亨微微瞪大了眼睛,虽然不是很清楚为什么我会知道哪张是他回复的,并接受被回复人的委托把花交给他,但他还是收下了这份好意。


后来的一个多月,几乎天天都能见到金泰亨出入店内的身影。信息也有一搭没一搭的发着,随手一翻就到头,全都是关于花。


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我和店里的花一样开始期盼他的到来,期盼他也能多留意留意店里的其他,期盼他想带走的不只有手里的那一捧花。


我留意着他留下的每一张便利贴,从写下第一张便利贴到现在,他再没写下第二个问题,只是解答着一个又一个人的困惑。


后来的那些人,也大多都带走了那属于自己的回复,还有问题本身。偶尔也还是会有像开始那个男生一样回赠花束的人,这也增添些许我们谈话的次数。


秋止冬来的第一天,天色算不上太好,金泰亨到店里的时候,外头已经开始下起小雨了。


说是来买花不是说是来避雨的,虽说现在雨下的不大,但看这天,过会儿估计得下暴雨。


虽说躲雨及时,但金泰亨身上还是不免湿了一小部分。我拿出吹风机给他后,站在一旁也不知道该继续站着还是回去坐着,索性就假装忙碌起来去整理一旁的花和配草。


吹干衣服和头发后,金泰亨将吹风机线缠绕整齐,轻轻拍了拍背对着他摆弄花草的我。


道过谢,待我走远去取他订的花后,这才转身走到另一边的展板前。


返回时我拿了把店里闲置的伞,金泰亨见我过来,马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,手里还拿着一束金合欢。


“这把伞给你,外面雨下大了出行不太方便。”我递过花和伞,金泰亨起先愣了一下,但很快便反应过来,接过东西连声道谢,说会尽快返还。


本想着短暂的见面又要结束了,却没想到临走之际,金泰亨把怀中的金合欢给我了。


“这花很衬你,很漂亮。今天谢谢你了。”金泰亨话音刚落,我抬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,只是这一次,没有再闪躲了。


“欢迎下次光临,明天见。”我笑着回应他,随后看着他离开,逐渐走远。


首尔的冬天下起了雨,我的心里却好像升起了太阳,晴空万里。总之一整天都十分的有干劲,忙活了一天也不觉得很累。


“小郁,我好像有喜欢的人了。”我望着店门,把玩着手里的铃铛,但意却并不在此。


“去追啊,我觉得他人整体看起来不错,谈吐也挺斯文的。”小郁一边侍弄着刚被客人拨的有些乱了的花一边回答。


“?你知道我说的是谁。”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,看向还在整理花卉的小郁。


“还能有谁啊,经常来我们店里的那个客人,他一来你的心思全都飘他身上去了。”小郁瘪瘪嘴摘下手套,对上我的视线。


很明显吗?那他看出来了吗。要不要表达心意呢。


我望着窗外逐渐暗下来的天空,远处的高楼亮起暖黄色的灯光,思绪缓缓飘远,随风一同钻进了初冬带来的第一场雪。


我想这样的日子,大家或许见到花都愿意买上那么一支,也正巧今日无事。我带着花到花店附近的公园摆摊,没什么人的话还能趁早收摊。太早卖完的话也能顺便回去。


和我所想的没太大差别,今天的花算是好卖,不过一小时已经被买走了大半。人来人往中,我看见熟悉的身影,似乎是金泰亨,正在朝这边走来。


“下午好啊。”我俩几乎同时伸出手打招呼,双方都有些意外。


“今天怎么想到在这摆摊。”金泰亨双手压在膝盖上,一副半蹲的姿态同我说着话。


“今天下初雪,买花的人多,来一只?”我随手抓了支玫瑰,说话呼出的团团热气消散在冬日冰冷的空气中。


“好啊,那你随便拿几只给我吧。”金泰亨并没有接过我手中的玫瑰,只是看了看我,又看了看所剩无几的花那样说道。


我在剩下的花中挑了几支漂亮的,递给了金泰亨。金泰亨掏了掏口袋正准备付钱,我摇了摇头伸出手掌说。


“初雪快乐,这单免费。”金泰亨本还是想付钱,但想了想还是把拿钱的手收了回去。脱下背上的双肩包,从里面拿出一盒未开封的香薰,双手伸直递给了我。


“初雪快乐,算是,交换礼物?”金泰亨冲我灿笑着,下意识轻挑一下左眉。我起身一边道谢一边接过香薰。


余下的花很快就被卖光,我收拾好东西回店里,才听小郁说,我前脚刚走,金泰亨后脚就到了店里,同往常一般,在展板上贴好回复,取完花就走了。


我摩挲着手中的香薰蜡烛,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大胆一点表达心意。但细细想来,金泰亨似乎也没有喜欢自己的意思,一切言行都只是处于礼貌。还是再看看吧,再等等看。


仲冬的雪下的比前些时候大了些,店里洋溢着欢快的氛围,但并不是因为某个盛大节日临近,虽然墙上挂满的装饰容易让人误会是为节日做准备,但并不是。


我这个于我而言有着特殊意义的这天,我格外的期盼金泰亨的到来。焦急的度过大半天后,终于还是,看见了那个熟悉的想见的人的到来。


不过显然金泰亨也被店里突然的装扮唬住了一刹那,下一秒就是脱口而出的夸赞。


“哇,今天店里这么漂亮,是已经在为圣诞节做准备了吗?”金泰亨环顾四周,发现连角落里都放上了装饰物。


小郁笑眯眯的看了我一眼,随后冲着金泰亨开口。


“不是啊,今天是我们老板生日。”小郁双手指了指身旁的我。


我顿了顿,看了看两人投向我的目光,迅速放下了手中的零食。


“生日快乐。”金泰亨浅笑,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,道了声谢。


金泰亨环顾店内摆着的花,视线短暂飘过鼠尾草,最后停留在了薰衣草上。


“今天是薰衣草和鼠尾草,麻烦了。”金泰亨小心取出两种花交给我,随后再次走向展板,每天近乎一样的流程,我也习惯了,并没有多在意。


包装好花束给金泰亨的时候,他并不着急接过,不紧不慢的拿出手中的便利贴,贴在鼠尾草上,而后伸出手示意我接过。


“鼠尾草,12月18的生日花。”金泰亨看出了我的不解,开口解释道。我把花翻了过来,看见便利贴上写着。


“生日快乐。”边上还画了一株鼠尾草。


“先走了,下次见。”我还没来得及从喜悦中缓过神来,抬头就看见金泰亨双手抱着薰衣草,准备要走的架势。


“下次见。”不知道是第几次目送他离开,总之每天重复这样的日子,并不让我感到腻烦。我期待每次与他的见面,这次,每次。


小郁在一旁打趣说进展不错,我笑了笑陷入思考并未回应。


晚上回到家,洗完澡换上睡衣。我打开书桌边的暖黄色编织灯,坐在靠椅上回味着今天,手里转着鼠尾草的花枝,眼前浮现出的是金泰亨的脸。


我拿出画笔尝试把脑海中所想画出来,发现除了每日交付花束之外,一想到他,浮现的大多都是一张漂亮精致的侧脸。在每日每日偷瞄他的时候,我都能感受到心脏强烈的怦怦跳。


我即希望我们的关系只停留在目前这样,又想大胆一些去表明心意,我深知告白并非索取关系,只是希望他能看见身侧不被注意的一处,有一份向着他的赤诚真心在跳动。


夜渐深,最后一笔画完抬起手,我将它置于书桌侧边。那个位置,每日睡醒一起身,我就能看见。


我把取下的那株鼠尾草夹进书里,希望它代替我在这一天留下印记,同我一起记住今天。


余下的鼠尾草被放在香薰蜡烛旁的花瓶中,和旁边枯萎的金合欢花形成对比,虽然上次的那束金合欢我同样细悉心照料着,但花的枯萎不可避免。我暗自下定决心,在这一束鼠尾草凋零之前,迈出我犹豫许久的那一步。


后来的几天店里生意依旧不错,或许这跟圣诞节临近分不开关系。午饭时间,我一边吃着午餐,一边滑动着手机。


刷着刷着,看见了一个漂亮的女生,顺手点了进去。发现她似乎还挺喜欢花的,几乎每天的照片里都有不同的花。但看着感觉好像有些熟悉感,又不知道哪熟悉。想了一会儿没想到,我也便就此作罢了。


圣诞节当天,不出意外的还是等到了金泰亨。我先前想,直接开口表白,自己大概还没有那样的勇气。不如用花,人们赋予花意义,用花向爱人隐晦的表达爱意。在店里转来转去,我最后还是只取了那一株姬金鱼草,那代表着


请察觉我的爱意。


我把他交给金泰亨时,金泰亨的神色有些晦暗不明。


“这次也是店里哪位客人请求你转交的吗?”金泰亨立马调整了过来,神情恢复自然,只是我并未发现他有那么一丝勉强。


“不是,这是以我的名义向你传达的。”我直直的望着金泰亨的眼睛,他眼神有些闪躲。虽然刚才想到了这种可能,但下意识否定了。没想到真的是,这种可能。


金泰亨看了看坐在远处假装没有注意这边的小郁,又看了看我,最后还是接下了花。


“谢谢。”金泰亨抱着自己昨日订下的洋桔梗,还有那株姬金鱼草略显仓皇的离开了。


我有些心烦意乱,再次思考起自己是否应该这样做,但此时此刻,再思考这些,也毫无意义。我从包里取出那张便利贴,未来得及看,就收到了一条消息。


“谢谢你的喜欢,从你的花中我感受到了来自你的心意。但很抱歉,我不能接受这份爱意。常来买花是因为喜欢的人喜欢花,仅此。希望你我最终都能与适合且相互喜欢的人在一起。”来自---金泰亨。


舌尖顶了顶牙齿,反应过来时我低头苦笑着。他接过我的花,也不过是因为店内有其他人,不想我陷入难堪的境地,给了我一个台阶下,仅此而已。接下那支花,并非他所愿。


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帧画面,我从口袋里摸出手机,找到上次看见的那个抱着花的女生。细细想来,发现她手里抱着的花,或者是背景里的花,都和先前金泰亨来店里取的花对上了。


顺着她的关注,我找到了金泰亨的账号。主页有几张几个人的大合照,还有一些看似是在拍风景的图,大多都有那个女生的身影。


脑袋一阵嗡鸣,我反复咬着唇。心想自己或许早就感知不到一些趋近于破碎的情感了,但未曾想鼻尖还是一酸。我忍着不让自己发出抽泣的声音,不让眼泪掉落。身体却还是止不住的发抖。


一旁的便利贴掉落在地上,上面是金泰亨初次回复的问题。


“但你还是来了,不迈出那一步就永远没有结果不是吗。接受自己所期待的背面的答案,同样不失为一种勇敢。”


我捡起那张便利贴,吸了吸鼻子,深呼吸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。即使告白并非想要索取关系,被拒绝了也还是会难过。以及被拒绝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,一场没有结局的暗恋而已 的想法不断交替出现,搅乱着我的思绪。


后来的几天里我过得昏昏沉沉,有那么一两天逃避似的不愿意去店里,去店里了也只是躲在后面坐着不出来。


自从圣诞节之后,我再没看见金泰亨,金泰亨也再没来过店里。没想到因为花而结识的我们,最后也因为一枝花结束。仓促,无言。


一年又快要结束,跨年前两天,再次吸引我注意力的,是一位打扮雅致的女士,金泰亨喜欢的人。


“一束芬德拉玫瑰,谢谢。”她微微笑着,眉眼也随着笑容弯起。和金泰亨给人的感觉很像,气质差不多。若是他们俩当初一起来到这家店,我或许也会单纯的笑着夸赞他们很登对。


当晚,我看见她发了两张图


一张是金泰亨的他拍,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大衣,头顶是缓缓从空中飘落的雪。另一张是两个人的牵手照。配文是简单的几个字


“男朋友”


我躺在床上反复翻看着两张照片,放大,又缩小。时不时翻一翻下面的评论,大概都是朋友留言,说着“终于在一起了”,“看起来很般配”之类的话。


半夜,两人发了同一组合照,照片上的金泰亨闭着眼睛,双手合十对着蛋糕许愿。蜡烛的光芒只足以照亮他和她的脸。


另一张是两个人各自抱着花的合照,金泰亨抱的是今天女生带走的那束芬德拉,她抱的则是一束卡马拉玫瑰。想来或许是在今晚告的白。照片上的两人笑的很开心,我虽见过金泰亨笑,但那从来只是礼貌性的,这样自然的发自内心的笑容,是我一直以来都未曾见过的。


第二天,我照常到店里,取下了那串久久都没有人动过的风铃,犹豫许久,最后在短册上刻下


“前路虽远,步履不停”


把它再次挂回门上后,我走回位子上在便利贴上慢慢写着


“托你的福过了一段有盼头的幸福光阴,过得很好,谢谢你,真诚祝愿你我往后都能过得幸福。”


贴在了金泰亨那张写着“你好吗”的便利贴上,又连同第一张一并揭下。


后来我找了个盒子,把有关他的一切都装了进去,埋在院子前的那颗树下。


希望来年的我能和树一起,在原来的枝头上长出新的枝桠,越过寒冬,绽放新的意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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