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谙

灵魂与爱不可分。灵魂至兴,则爱至深。

烟渚④[主线完结]

袁慎与程少商定亲当天,袁州牧及其袁夫人也一同从胶州赶回都城,说是要待到两人完婚再一齐返回胶州。


当日,袁府大摆筵席,双方亲眷早早入场。虽没有宴请大量宾客,却也好生热闹。


而定亲宴过后,不日便是双方择定的婚期。程少商袁慎结亲虽然安排的匆忙,却毫不轻视,也未曾落下任何礼节,每一环节袁慎也都事先同程少商商量过。

  

五年间,袁慎为嫋嫋所做之事程父程母都看在眼里。早已暗自认可了袁善见对嫋嫋的真情。结亲一事,见袁善见如此上心,对这个女婿倒是更加的满意了。


袁州牧与袁夫人那边,对程少商也是赞赏有加。虽然他们所在意的并不同于寻常人家一样,他们更在意袁慎是否喜欢。毕竟要择新妇的是他,要与新妇共处一生的也是他。但是在袁慎喜欢的基础上,二老对程少商也是十分待见的。


热热闹闹的办完定亲宴,待到宴席结束,双方亲眷本都该各自回去歇息。却未曾想两家都意犹未尽,只见程始夫妇与袁州牧夫妇双方亲家相谈甚欢。

  

见此场景,袁慎刚想转身趁着空去寻程少商,却不料下一秒被程少宫就一把抓过衣袖,扯到桌边坐下。

  

程少宫身子摇摇晃晃,脸也渗满了红晕,就连眼睛都困的快睁不开了,嘴里却还振振有词。


“袁慎,今后你定要好好对嫋嫋。作为嫋嫋三兄,我只盼我这唯一的妹妹能够获过的快乐,顺意。此后,嫋嫋的幸福,就交给你了。”程少宫说完便要向一边倒去,好在袁慎眼疾手快,一把扶住。


“我袁慎在三兄面前起誓,断然不会辜负嫋嫋。”袁慎一手扶着神志不清的程少宫,一手举着三根手指立誓。此情此景,任谁看了都忍俊不禁。


“我信你。”程少宫似是突然回过神来,郑重的拍了拍袁慎的肩膀。随后就边哭边止不住吐的跑向花圃边。


袁慎转头,未料想到程少商就在身后。两人相视一笑,共饮了杯中的酒。


日子就如同上了梭条一般过的飞快,小半月的时间很快就过了去。而今日,便是袁慎与程少商的大婚之日。

  

程府内主仆皆起了个大早,忙前忙后进进出出。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正朝着院内观望。

  

其实出宫过后,程少商偶尔还会感觉到暗处有人正朝着她的方向看。她知,是霍不疑。只是次次她都假装看不见,随后疾步走到屋内,关进门窗,便那样躲了过去。


次数多了,霍不疑也察觉到程少商有意躲着他。思前想后,霍不疑心想,程少商也是即将嫁作他人新妇的人了,自己若再前去叨扰,怕是会惹得她心中生厌,便不再前去。只是日日手中攥着那刻有她乳名的碎玉,睹物思人。


大婚当日,四方宾客盈门,上至朝堂各臣,下至亲朋好友。半个都城的人都前来袁府瞧热闹。毕竟今日成亲的两位,都曾名动都城。


袁府上下张灯结彩,一大早便开门迎接宾客。接亲途中,袁慎骑着马,一袭红衣。旗、锣、伞、扇开道,一路浩浩荡荡,吸引来不少人。


霍不疑一直都在接亲队伍的不远处眺望着,那天,他甚至连阿起阿飞都没有带上。抵达程府时,他只见程少商那身浮光锦婚服上的楚绣栩栩如生,上身的龙凤,裙摆处的鸳鸯,云头履面的牡丹,寓意都甚是美好,却又无一不刺痛着他的眼。她身穿嫁衣,却并不为嫁与他。


虽未亲眼目睹今日喜帕之下的程少商皎皎容颜,却想必也是极美的。他想,怕是谁家新妇今日瞧上她一眼,都要底下头来自愧不如。


他遥望着头顶喜帕的程少商行姿端庄的上了喜轿,而迎亲队伍回程时换了一条路,寓意着 不走回头路。


待到迎亲队伍一行人返程抵达袁府,程少商从轿中探出纤纤玉手,出轿小娘微拉着程少商的衣袖,迎她下了轿。


他见程少商迈至喜堂,从出门到拜天地前完成种种礼仪,直至她和袁慎在喜堂拜完堂,礼成。他心中都一直参杂着种种复杂的情绪,无处发泄。


在场的所有宾客纷纷举起酒杯欢庆,每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。在他们眼中,这也不过是一场平凡却又隆重的婚宴。第二天清晨许就将之抛诸脑后了,成婚之人于他们来说,并不重要。


霍不疑在此处待的十分不自在,从席位上起身边便走了出去。离开袁府前,他留意到了花轿上捆着的一块红布,于是解下红布攥在了手心之中。回头不舍的望了望后,多希望能再次见到那个不会在今夜再见的人,期望终是落空。霍不疑失望的回过头,快步出了袁府大门,超着东边走去。


府内人人皆沉迷于酒水与畅谈中,自是无人发现及在意谁人的去留。


除了,袁慎。袁慎望着袁府的大门,从霍不疑离席,到解下红布,再到回头无望转身离开,他都一一看在眼里。


“派两个小厮跟着霍侯,如若他回了霍府或杏花别院,便可回来了。若是出了其他什么事,务必第一时间去霍府报信,以及保护好霍侯安危。”袁慎挥了挥手,将此事吩咐了下去。手下人虽诧异,但还是接了令照办。待事情都安排妥当,袁慎这才回到新房。


袁慎遣散了随行的下人,进房前还紧张的深吸了一口气,笑着进到房门后。袁慎拿起掀喜帕的秤杆,不自觉转了转。


喜帕揭开,却见程少商依旧闭着眼。袁慎俯身浅笑着,牵起程少商的手,嘴里念到。


“三公夫人,新婚快乐。”

  

程少商睁眼的同时,袁慎正好轻吻在了她的手背。


“新婚快乐,阿慎。”

  

两人相视,此时无言却胜过万语千言。


_


彼时,霍不疑甩掉了跟来的两个小厮,抵达了杏花别院。浑浑噩噩的走到院中那颗杏树下,瘫坐在地上。冬日的杏树只剩下枯枝,光秃秃的,连一片叶子也寻不到。


霍不疑背靠着杏树,望着天上明月,脑海里满是过往与今日的程少商。霍不疑突然想到,曾几何时,有人问他,后悔在即将与程少商成亲之时,屠了凌家满门吗。


他当时的回答是:“不悔。”


即使放到现在,他也依旧会如此回答。作为霍家遗孤,屠凌家满门,为祭奠死去的霍家人,让他们的亡魂得以安息,那是他多年来立誓一定要完成的事。


而作为一个,曾被父母、姑母、兄长宠爱的,本该无忧无虑长大、娶妻的孩子来说。


他有悔。


霍不疑从怀中掏出那块红布,低头苦苦笑着,到最后抬起头时,竟是满眼的猩红,泪水弥漫了双眼,眼前的一切,早已模糊不可触。


霍不疑倒在角落,任由身体猛烈的抽搐着,单手死死的抓着另一只手的胳膊,硬生生的抓下几条触目惊心的血痕,他并不觉得痛,只是闭上眼无声的痛哭着。


他清楚的看见程少商下轿时碰到了这块红布,于是他才单单只取了这一块。而此时,胳膊上的血顺着胳膊流下来,渗透进了那块红布中。


霍不疑笑了,一把扯开外衣,里面露出的,竟也是一身喜服,霍不疑将那红布置于胸前。在昏过去前的最后一刻,霍不疑仰头,漫漫夜空中,似乎倒映出了久违的爱人的模样。


程少商,如此,也算我们终了了。


夜空中缓缓飘雪,落在了霍不疑的喜服之上,那样的轻柔温和,就如同他曾经的爱人温柔的趴在他怀中一样。


大雪弥漫,人人都满心期待的朝着自己的归处奔赴。唯他,不知该去往何处。

  

都城的万家灯火,依旧没有一盏灯属于他。多年来,都城中唯一守恒的,便是那,悲喜不相通。


他失去双亲那日是如此,今日,亦是如此。


那烟雾弥漫的洲渚终是云开雾散,洲上人踏上迎接她的小舟,去往远方。殊不知身后那前来寻她的手,落空在那水中倒影里。两人失之交臂,雾气再次笼罩,比先前更盛。只是,茫茫孤洲,无人来寻他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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